[典源] 《戰(zhàn)國策·趙策四》:左師觸詟(亦作觸龍)言愿見太后,太后盛氣而胥之。
[典義] 盛氣:怒氣很盛,猶言盛氣凌人;胥:等待。原意是,趙太后以驕橫的態(tài)度,命觸龍等待著。后人遂將“盛氣而胥之”,引申為“盛氣凌人”或“盛氣臨人”,比喻以威嚴(yán)傲慢的氣勢壓人,或以聲色俱厲的威勢嚇人。
?。鄣鋵?shí)] 戰(zhàn)國時代,公元前266年,趙惠文王在位33年去世了。年幼的趙孝成王于公元前265年繼位做了國君。趙惠文王的妻子趙威后,輔佐兒子孝成王執(zhí)掌著趙國的政權(quán)。史書上謂之“趙太后所用事”。
秦昭王利用趙國故君逝世,新君剛立這個機(jī)會,向趙國發(fā)動了武裝侵略,占領(lǐng)了趙國三座邊城。邊城軍民向趙孝成王告急,孝成王找太后商量。太后便派使臣向齊國求救。齊襄王召集大臣們商量,大家提出要讓惠文王的小兒子長安君到齊國都城臨淄去做人質(zhì),然后才肯出兵相救。
使臣回到趙都邯鄲,向趙太后稟報了齊國君臣提出的相救條件。趙太后聽了,連連搖頭,說啥都不愿意讓自己心愛的小兒子到異國他鄉(xiāng)去做人質(zhì),眾大臣竭力勸諫,太后一句也聽不進(jìn)去。太后被勸得厭煩了,聲色俱厲地告訴身邊的近臣說:“我把話說在前頭,如果再有人主張派長安君去當(dāng)人質(zhì),老婦就要把唾沫吐在他的臉上!”
趙太后正在氣頭上,有個叫觸龍的左師老臣,提出要謁見太后。左師是個什么官兒?一說是掌握實(shí)權(quán)的大臣;又一說則是優(yōu)待老臣的榮譽(yù)職官。近侍向太后稟報:左師觸龍希望能晉見太后。趙太后一聽,心想這又是一個來勸諫的。她感到十分討厭,便“盛氣而胥之”,就是滿臉含著怒意,顯出氣勢逼人的神態(tài),等待著觸龍的到來。
觸龍,人老了卻十分虔誠,他上得殿來,作出快步急行的樣子,氣喘吁吁地來到了太后面前,向太后謝罪說:“老臣人老了,腳有毛病,竟然不方便上下殿堂了,故而很久沒有謁見太后了。我私下自己原諒自己,但是我又擔(dān)心太后的貴體安康與否?所以我很希望能見到太后。”太后說:“我同你一樣,人老了,走路不方便了,靠車子行動。”觸龍問:“太后每天的飲食如何?該不會減少吧?”太后說:“還行,每天靠喝點(diǎn)粥飯罷了!”觸龍說:“老臣近來的胃口很不好,不想吃東西,就自己勉強(qiáng)走動走動,每天走三四里路,才稍微增加了一點(diǎn)食欲。食欲一增,飯食一加,身上感到舒服多了。”太后說:“我可沒有你那份福氣,我也不可能做到。”說到此,太后臉上的怒氣有所緩解,有點(diǎn)煙消云散的樣子。
觸龍見太后臉上由陰轉(zhuǎn)晴,說話的語氣也緩和了,心里暗自高興,進(jìn)一步大膽地說:“老臣有個兒子叫舒祺,年紀(jì)最小,沒有出息,又不成材。我一天一天老了,眼看就要入土了,可我放心不下,最偏愛他和掛念他,我希望能讓他補(bǔ)個缺,當(dāng)一名保衛(wèi)王宮的黑衣衛(wèi)士。太后能滿足我這個請求,我死在九泉之下也要感激太后的。”
太后抬頭看了看兩鬢蒼蒼的觸龍,帶有幾分同情地回答道:“好?。∷啻竽隁q啦?”觸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滿臉含笑地、以感激的口吻說:“十五歲了。人雖然還小,但是我愿意在死以前,請?zhí)蟀堰@件事辦了。”太后抿著嘴笑了,身子往前探了探,故意問觸龍:“你們男人也偏愛小兒子嗎?”觸龍故意裝著不好意思,低頭笑著回答道:“比婦人們還厲害呢!”太后聽了,笑得前仰后合,連連搖頭說:“不對,不對,還是婦人比男人厲害。”這時,觸龍沒有笑,一本正經(jīng)地說:“我看您愛女兒燕后,比愛小兒子長安君厲害得多。”太后收住臉,又連連搖頭,說:“你說錯了。我愛燕后,不如愛長安君厲害。”觸龍覺得談得入了正題,便把兩手?jǐn)傇谛厍?,擺出一副說知心話的樣子,鄭重其事地講道:“父母疼愛兒女,就要替他們作長遠(yuǎn)打算。我記得,您送燕后出嫁,燕后前頭走,你在后面哭。念她遠(yuǎn)離自己嫁到燕國,心里舍不得,她走了以后,您還天天燒香,為她祈禱,盼老天爺千萬保佑她,別讓人家趕回來。這不是您替燕后從長遠(yuǎn)考慮,一心盼望她在燕國生兒育女,子子孫孫相繼為王嗎?”
太后聽了,覺得觸龍說到自己心里去了,佩服地說:“你講得很對。”觸龍覺得又進(jìn)了一步,便趁熱打鐵,直人正題,進(jìn)諫說:“長安君位尊而無功,俸厚而無勞,是很難做到上服下尊的。只有做到位尊而功高,豐厚而勞碩,就不愁眾臣不服,更不憂百姓不尊。長安君人質(zhì)于齊,既救了國家,又拯救了黎民,可以說為國家立下了不朽的功勞。那怎么不可以呢?”說到這,他看見太后的心有所動,就進(jìn)一步把話挑明了,他說:“臣聞古人云,位尊無功,俸厚無勞,近者禍其本身,遠(yuǎn)者殃及子孫。太后疼愛長安君,封給他顯爵,賞給他好地方,賜給他貴重物器,而不讓他為國立功。以后太后有個好歹,長安君如何在趙國立足?”太后被說動了,問觸龍:“那你看怎么好?”觸龍接過話占頭:“依老臣之見,長安君人質(zhì)于齊,與國與民與己皆有利,可以說是功在當(dāng)代、澤被趙氏子孫的大好事。太后就放心地讓他去吧!”趙太后聽了頻頻點(diǎn)頭,便立即派使者帶著一百輛車輦護(hù)送著長安君到齊國做人質(zhì)去了。齊襄王見人質(zhì)已到,也立即發(fā)兵去救趙國了。秦昭王見齊國出了兵,很快就把自己的軍隊撤回國去了。這件事情結(jié)束了,卻為后世留下了一個“盛氣凌人”的成語和典故。